本色父亲

单身男人

        在漫漫的记忆谷里，父亲是一座山，是一条河，是一首歌。看着父亲挺拔的身躯，我觉得深沉的父爱如高山一般的伟岸；牵着父亲的手，哪怕趟过再深的河、再激的流，也能感受到父爱像大海一样的宽广；听着父亲的教诲，我感受到父亲如歌的乐观、如诗的梦想。
        父亲治家克勤克俭，推崇积书教子，才年过半百的他，因过度劳累，华发早生，背也微驼了，整日里的最大乐趣就是和孙子、孙女齐享天伦之乐了。回首父亲的半辈子，就没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，好像都在为家庭、为儿女操劳着，如今又得帮我们带孩子。看着我的本色父亲，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。父亲把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家，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姐弟三人身上，只上过初中的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子女们都能跳出农门，找到一份稳定的职业，能吃上公家饭。为了这个美好的理想，父亲这一路的艰辛一语难尽。
         我刚上小学时，学校还在村子对面的小山坡上，一个破破烂烂的老庙而已，去学校的小路上到处是野狗，那时姐姐随叔叔去外校读书了，个小又好强的我从不让奶奶接送，好几次因为追不上其他同学而与野狗狭路相逢，就是现在看到狗也还是心有余悸。八七年的初冬，村里争取到了盖学校的项目，可是没有合适的地点，迟迟无法动工。当时我家屋旁有一大块门前地，估计有两亩左右，满地的小麦苗直晃眼呢。全家都未料到父亲会有那样的举动，自个深思熟虑后就那么把一大块地给捐出去了。一听说要盖新学校了，就在自家旁边，最开心的要数我们姐弟三人了，跟着父亲去把地里的小麦苗弄回来喂牛，谁也没注意到母亲和奶奶眼里心疼的泪水。地，可是咱们农民的命根哪！第二年，一幢五间两层、土木结构的教学楼盖好了，第三年，一间和我家厢房背靠背的四间两层的小楼也盖好了，我上四年级的时候，我们全体师生都陆续搬进了新学校，村子里也传出了关于父亲的“大门前地被水冲”的谣言。父亲对此一笑了之，只是对我们姐弟的要求更严格啦。
         记得当时村子里来了一个养蜂队，还带来了一股麻将风，村里好多男人都去凑热闹，连平日里被台球困住的大小伙子都被带走了。只有父亲，依然陪着我们挑灯夜读，甚至还一遍遍的给我讲着如今看来简单得要命的相遇问题。我们姐弟三人顽皮得很，常常被父亲训斥，尽管他的棍子和巴掌很少落在我们身上，我们却都很怕他，哪怕玩个纸牌，一听到父亲的半丝声音，我们就迅速归位，大声读书、佯装讨论作业。长大后，在笑谈间，我们知道了，父亲其实早就识破了我们的小把戏，但是他包容了一切。今天，父亲还是村子里一个不以麻将取乐的本份人，他时常念叨：我都不玩，你们也别学坏呀。
        九三年，我将上初一，姐姐中考发挥失常，要去自费高中，小弟也上三年级了，临近开学，我只记得那段时间父亲常常出门，妈妈说，父亲是给我们筹学费去了。看着父亲额间的几许白发，我和姐姐心疼极了，商量着要不就不读书了，当时村子里好多同龄人都辍学了。没想到父亲平生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，至今我仍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当时铿锵有力的话语：不管是你姐俩还是你弟，只要你们能读进去，就是砸锅卖铁卖房子，我都会让你们把这书读下去……
        九六年，弥渡三中（现牛街民族中学）扩建校舍，我家有块位于中学后面的自留地被征了八分多，不足万元的征地补偿，在次年我上中专后就捉襟见肘了，村里人笑称父亲是“卖田卖地供读书”，父亲还是一笑了之。在我的记忆里，父亲很少添置衣物，裤子总是补了又补，永远穿着母亲缝制的布鞋，而对我们姐弟三人，他生怕我们在别的同学面前失面子，竭尽所能的满足我们的要求。
        在村里，父亲是受人敬重的男子汉，他的谦逊和开明深得人心，也永远是我们姐弟三人学习的榜样。三个孩子一块上学，父亲的压力很大，还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，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。九八年秋天，父亲突然说开学要送我去读书，其实我完全可以一个人去的，这又不是第一次了，但是他坚持要送，还当着我们的面对母亲说：“我出去转转，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，我不放心，几天就回来了。”后来，父亲果然在版纳转悠了一个星期，临走时又回到了学校，说了半天我才知道，原来他早盘算好了，如果合适就留在版纳打工，供我上学，可他的文化不高，只能做点体力活，工资又太低，于是决定回家想办法去，多养养猪、栽点烤烟什么的……还让我安心读书，说一切有他呢？我含着热泪送父亲上了长途汽车，心里像压了铅块般难受，一想到我们姐弟三人如同三座大山般压在他的肩上，这何时才是个头啊！
        工作以后，任性的我还是会偶尔抱怨父亲什么重男轻女呀，姐弟三为啥独独不让我上高中啦……父亲什么也没有回答我，只是母亲老念叨着：先就业、先工作；不是可以参加自考、读函授吗……而今，我也为人父母，才明白子女就是父母甜蜜的负担，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。
        前年初，中学扩建宿舍楼，那所剩无几的自留地又被征走了六分多，父亲只是笑笑说：学校越盖越好啦，娃娃们读书也上进就好了。接下来，他和母亲常常去拾掇那一小块剩地，有时还带着孙子去浇浇油菜水什么的。有一次，我下午煮好饭去地里喊他们公孙二人吃饭时，听到儿子在告诉外公说：“公公，这里给是我家，我们回家去噶。”童真的儿子把外观相似的教师保障住房当成自己家了，把老爸和我逗得直乐呵。
   如今，尽管我们姐弟三人都已经工作了，可是父母还是不愿放下地里的活，还一直为我们劳苦着、操心着。一袋袋大米，一桶桶香油，一个个火腿……我们依然是父母永远的牵挂。今年入冬后，从德苴到牛街的公路柏油化工程开工了，加宽、改直、加固等工作开展的如火如荼，从我们村子里通过的那段路面也将会鸟枪换大炮吧！记得我们一出门，父亲总要唠叨几句，骑车慢点，开车慢点，你不撞别人别人会来撞你的……对于教育、对于修路，父亲可是举双手赞成的，这一桩桩、一件件，不都是父亲的本色吗？
        九七年，在上海闵行区私营企业协会的大力支持下，康郎完小（闵思希望小学）砖混结构的三层教学楼竣工，在功德碑上还镌刻上了父亲的名字，父亲对教育的支持有目共睹，父亲对我们姐弟三人的付出我们亦铭记于心。
我知道，付出这么多的父亲并不在意石头上有没有他的名字，也不想不朽，更不会说太多的甜言蜜语，亦不会讲太多的大道理，可是他拥有一颗金子般朴实无私的心，他为子女们默默奉献了一生，这如山般伟岸，似海般宽广，像歌一样悠远的父爱将陪伴我们到永远！我本色不改的父亲，我们永远爱您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