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弥渡红岩镇,首先得经过一座桥。我急忙请友人停一下车,让我在桥上独自一人静静地走一走。
这座桥,我们实在不应该忽略它。因为它,弥渡历史不再平庸,就有了辉煌的实证;因为它,云南的历史就与弥渡有了一种纠缠不清的关系,无论怎么绕都绕不过弥渡这片不大的土地。我们的车轮从今天云南省会昆明一路辗来,丈量的空间并不远,但辗过了这座桥,就有了非凡的意义,从时间的逻辑上来讲,一辗就是两千年,从空间的逻辑上来说,整个云南就在你的车轮之下。
这座桥,从西汉走来,期间,已记不清经过了多少次的毁灭与重建,最迟的一次毁灭,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,被一场特大的洪水冲垮,取而代之的就是现在人们所见的水泥桥,并经过今天的修葺一新,原来模样已变得慢慢模糊,于是,弥渡的历史也跟着变得模糊不清。
但不管怎样湮灭与修葺,这座桥一直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—彩云桥。下面赤水河的滚滚江水成了它沧桑历史的忠实见证。
彩云桥一直与一个“彩云南现”的词语紧紧相连,而今天云南名称的由来,据很多专家学者考证,是从“彩云南现”中简化而来。相传,西汉武帝做了一梦,梦到南方的万山丛中升起一朵奇异的彩云。梦醒后,武帝以为祥瑞,于是,派出差员,向南方一路寻找。这些差员在走过千山万水之后,终于在西南边陲的一个角落里,找到了这朵彩云。这个角落就是今天的红岩镇。这个故事在文献中也确有其载,《祥云县志》云:“汉元狩元年,彩云现于白崖,遂置云南县。” 万历《云南通志》亦载:“汉武元狩间,彩云见于南中,遣使迹之,云南之名始此。”所以,弥渡因为一次不经意的偶然,竟构成了“云南之名”的逻辑起点。今天的我们,已无法知道当时差员到了红岩的具体情况,但可大致推测出一个生动的情景。差员跨过了赤水河,在众多诧异而好奇的目光中,受到了当时镇上人的热情款待,甚至受到了当时部落酋长的盛情接见。在推杯换盏中,差员述说了此行的目的,并介绍了大汉朝的恢弘景象。最后的结果是,部落人在酋长的带领下,依依不舍的送别差员到河边,并把差员经过的桥命名为彩云桥,以此纪念与大汉朝的友好关系。
当然,这种生动的场景只是推测,但后来事态的发展却能证明这种推测有点合乎情理。史载:“汉武帝元封二年(公元前109年),……。通道南滇,册封哀牢夷第八族牟苴颂四世孙仁果为滇王。” 仁果即当时白子部落的酋长,如果没有差员的那次无意的闯入,那么仁果怎么能被汉武大帝封为“滇王”呢?所以,彩云桥在白子古国灰飞烟灭之后,成了两千多年年前当地与西汉通好的最好佐证。康熙年间,今凤仪人士郭复虢有一首《彩云桥怀古》,写得深沉而慨叹,其中两句为:“古今特使纷来去,惟有相如未可攀。”
郭复虢的这首诗,也浓浓的道出了彩云桥的尴尬。明明经历无数次的毁灭,却总被莫名其妙的重塑金身;明明承载着厚厚的历史,却总被历史遗忘。彩云桥,实在应该感到委屈。但彩云桥还是默默地忍受了,一如既往的承载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,承载着一段段几乎被人遗忘的往事烟云。我想,今天经过这里的行人很少会想到,他们辗踏过的不仅仅是水泥路面,更是时间的隧道,空间的距离,历史的沧桑。 |